故世烟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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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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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磨了很久才下笔。

 

三日月宗近写的时候,很难得地在用词上斟酌许久。

 

尽管他一贯适应了优雅直接地说话,但是一旦长时间没有做过什么事情,难免会担忧自身陷入流俗而不自知。虽说小姑娘未必会觉察出其中的变化,可扪心自问能否过得去,这个问题怕是就回答不上来了。

 

书信递交到审神者手里时,正是夜深。

 

从公务间敞开的格子门里看出去,夜黑如雨,不过手伸出去后只能感觉到凉气分明,随着风声在草木间飒飒而过,并不冷,听到却会忍不住起一身寒意,明明正在季节交替的时候,温度已经迫近夏夜的清凉。

 

她像是吓了一跳,才看了几行就倏地回过头来,目光碰到太刀眼睛里的月亮,像是被烫到一样又慌乱地移开。

 

“你想要一个手机?”

 

脱口而出的下一秒又好像觉出这话里的不妥,冲撞又不懂礼貌,审神者迟疑了一下接着匆忙补救:“……突然提出这样的请求,稍微有点好奇原因……当然,如果不愿意说的话,也不勉强。”

 

这会儿,三日月宗近还在寥寥拨一拨琴弦,琴声零落地散落在庭院里,依稀能辨别出似乎是他那首近侍曲,和池塘草丛深处愈来愈盛的百虫杂奏混在一起,慢慢、慢慢轻下去。

 

闻言他稍微点了点头,金色流苏缀在夜幕一样的发丝星河般流动,把反射出来的屋内烛火抽丝缕闪烁,衬极了太刀完美无瑕的面容,语调很从容也很和气。

 

“嗯,是该好好解释一下,大概是出于……嘛,虽说陈列了非常多的理由,但是现在又觉得都无关紧要了,不过,主人有空之时慢慢来看,也不算迟。”他很柔和地表态,话里直接把他花了很长很久的时间才写出来的那封请求信放在一边,完全出乎了审神者的意料。

 

……明明平日里也不是说不上话,却这么郑重其事地专门写了这么多来拜托自己,事到临头却轻描淡写地把这些都搁置不提,总是一副捉摸不透的态度,如果不是知道他习惯如此,大概也会有些恼火吧。

 

刚刚才想到这里,面前的三日月宗近正好缓慢地眨了眨眼,时机恰当地就像是完全看透了审神者脑海里正在转悠的想法——常常想着,搞不好是不是他真的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打算做些什么,锻进沉月的视线之中星河鹭起,情绪永远平若古井。

 

“想要的话当然可以,不过我最近零花钱不太够……虽说都说你很适合老式手机,不过我觉得既然要用的话,还是买好一点的比较好。”审神者思索片刻,注意到太刀脸上那种静静等待的样子,稍微有点犹豫地提出了建议,“如果三日月不介意的话……嗯,我之前换了新手机,旧的那一款正好闲置了,如果你很急用的话可以先拿那个应付一下,等我攒到钱,再给你买个新款可以吗?”

 

“这样就很好了,不需要再破费。”三日月宗近立即答应了下来。

 

“……诶?”反倒是审神者愣了一下,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有点小心翼翼地试探,“不过旧手机反应会稍微有点慢喔……”

 

“无妨。”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那个和杂物放在一起的手机,中间翻找的时候还差点让太刀看到自己最初上任时候的战绩清单,当初是怀着什么心情扔在柜子深处如今已经不得而知,但是只是看看那揉成一团皱巴巴的样子也知道,大概不会是如何高兴的情绪。

 

那团纸掉在他面前,审神者还没反应过来,兀自埋头寻找,结果听到他略带疑惑的念出了上面开头的几行字,她才手忙脚乱地一把再抢回来狠狠塞进柜子里面,

 

“额,这个,嗯……不是什么重要的……不对,就是,啊,总之就是没必要看的文件啦!”

 

总觉得这解释很苍白无力。

 

那个在柜子里放了很久的旧手机放进三日月宗近手里的时候,他还相当认真地道谢,大概是因为心情愉悦,连语气也显得温软起来,嘴角带着笑意。平时明明偶尔也喜欢学一点时髦的词汇,这时候却总是不自觉地拿出了很老气的过时语调,听起来简直像是时代剧里的台词一样。

 

到底他是真切存在于眼前的,算是给这种时空错乱感增加了一点点的安心。

 

……明明是对电子产品不怎么上手的年长刀,为什么会突然想到会要一个手机。虽说在本丸里,他大概没有什么需要特意通过手机才能联系到的人,不过果然忽然间提出这样的请求,还是有点意外了。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啊,明明如果他想要说的话,不需要我问也会直接给出答案的……”审神者拍拍脸,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耳朵好烫啊。

 

历经世事的刀,挥刀时也总是面不改色,却会为了一个闲置的旧手机就露出那种……稍微有点单纯的笑容。

 

原来他对这些电子产品这么感兴趣啊,自己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还总是一味地送他一些点心,没有投其所好,也难怪他总是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了。

 

大概是因为一边想一边写,公文上落笔的速度也慢了许多,审神者在第三遍把溯行军写成了急行军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放下笔,伸手把刚才放下的那封信又拿了起来,上面还染着清浅的香气,和三日月宗近衣袖上的味道有些相似,微弱却稳定地散在空气里。

 

她注视着上面的字,只是思绪却还是游走在很遥远的地方。

 

行云流水的字迹和他的作风很相似,措辞考究又不会给人以压力,即便只是看着文字,也能想到执笔人的风骨。

 

脑海里浮起一片平和、清凉却又非常遥远的月色。

 

“——啊,等下!”

 

审神者忽然浑身僵硬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

 

那个手机上的使用痕迹,自己好像还没来得及清理。

 

怎、怎么办!

 

 

 

当然这个问题实际上并没有得到解决方法。

 

已经同意将旧手机暂时交给三日月宗近,如果再随便地拿回来,总觉得似乎显得自己很不守承诺。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想要维护自己作为审神者合格称职的形象,似乎都不想让他产生这样的误解。

 

而三日月宗近拥有了一只手机的消息,其实并没有在本丸掀起什么波澜。

 

至多不过就是压切长谷部询问了是否是作为嘉奖——比起言辞婉转的三日月,压切长谷部显然更加在意是否是因为他们有所失职,以至于在某些尚未觉察的方面,远远落于太刀之后。

 

在帮忙归纳文件的时候,打刀就曾经直白地问起过。

 

“是他做的更好吗?”

 

“不是,真的不是……只是三日月觉得需要的话,正好我也有多余的,所以就索性给他了。”

 

审神者有些不自在地摆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压切长谷部的表情并不怎么严厉,他对待审神者一直很恳挚,甚至是严谨到了算得上是天真的程度,理所当然地,如果审神者表现出了什么异样,大概他也会是最先发现的刀之一。

 

“最近主人提起三日月的时候,总是一副没法安心的样子,如果有什么不妥,请交给我。”他耿直地请求。

 

”当然,我一直很信任长谷部……真的非常可靠啊。”

 

突然被直球夸奖的长谷部相当自然地笑起来,踌躇满志地将手放在胸前,毫无掩饰地飘起了花,在那些落下来樱花雨里很坦然地接受了来自主君的好意。

 

……如果三日月宗近能和他一样,直白地把所有的感受都说出来就好了。

 

总是平静地纵容自己想要亲近的意图,不远不近地保持在刚好能触碰到他的边界之上,究竟……三日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想不出来。

 

有点气。

 

除此之外就是对他能不能弄懂这些新生产物有些忧虑,毕竟是活了这么久的刀,喜欢饮茶,喜欢诗文,对衣食住行有着相当自我的倾向,作风沉稳地就像是一件风雅的摆件,这样的三日月,如果搞不懂手机的使用方法……大概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后来也有听说过三日月宗近学习怎么使用的事情。

 

他确实对这些不怎么上手,原本也就没什么概念,为此特地请教了相当时髦的和泉守兼定。

 

据说有的时候他会在一些相当简单的地方犯一些小错误,不过索性三日月宗近记的也快,一边还有堀川国广在调节气氛,让和泉守兼定不至于因为巨大的代沟而觉得困难或者不耐烦,反而越来越津津有味,对于教三日月宗近如何使用手机这件事,也愈发上心起来。

 

以至于等到审神者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把说明书给他。

 

尽管出生于她这个时代,在这个年纪的人多半是不需要教,只需要拿着手机随便地玩上一段时间,大部分也就无师自通了,但是想来三日月宗近应该是没有他们这样好的适应力……什么的。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审神者的猜测与担忧罢了。

 

三日月宗近的学习能力远比审神者所预测地要更加乐观些,在出阵归来路上,他听见同行的短刀谈论这些,便觉得很有趣地笑出声来,还是那种让人心静的笑声。

 

末了他又望着路上那些深浓的树丛许久,才低声叹道。

 

“……被担心了啊。”

 

声音很轻,一字一字地含在唇齿间,总觉得缱绻至极。

 

一旁的刀嗯了一声,有些疑惑地问他刚才自言自语说了什么。

 

太刀只是微笑摇头。

 

——没什么。

 

 

 

审神者原本是想要找到三日月宗近的,在他们出阵回来的第一时间。

 

但是手入室也挤,短刀们大多关系很好,一振刀受了伤回来,别的都拥进去安慰,审神者拿着手机说明书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手入,还看得见大俱利伽罗有些气急败坏地试图要进去,但是不断往里走的短刀完全把他困的寸步难行,他只能一直举着手尽管这个姿势很蠢,手上提的是蛋糕盒子,还写了小贞两个字。

 

不过无论如何,他没有发火就是了,仅仅是举着一只手,然后一只手捂住脸,似乎这样就能掩饰他窘迫的现状。

 

情急之下他看见了在门口踌躇的审神者,下意识地朝那边喊了一声。

 

“喂,你是不是要——”

 

“我知道他不在这里啦。”审神者指着门口的挂着的牌子,冲大俱利伽罗答话。

 

是不是要来慰问,如果是的话就帮我把这个蛋糕带进去……总之这后半句完全来不及说了,动弹不得的大俱利伽罗徒劳地伸手,看着审神者慌慌张张跑走的背影却完全抓不到,觉得真是无力到了极点。

 

……他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脱困。

 

而一直到了缘廊拐进走道转角的地方,审神者才扶着膝盖有点气恼地停下来匀气。

 

虽说喜欢一个人一定是藏不住的,哪怕自己憋的快要喘不过气,眼睛还是会无声无息地悄悄传达出心里的一切。但是如果连大俱利伽罗也看出来了,那自己在三日月宗近面前岂不是连一点掩饰也……

 

不,也许大俱利伽罗只是想打招呼而已。

 

自己没必要这么紧张。

 

……

 

但如果这些刀真的看出来了怎么办?!

 

审神者捂着胸口,掌心之下咚咚乱跳,简直像是热锅上的小鹿,双重的煎熬。她一个人在这里呆了许久,一直等到手合结束的两位山姥切山汗流浃背地经过身边,他们看起来简直打得一团糟,先后地往浴室小跑。山姥切长义还算是讲究,毛巾叠成方方正正的小块,一边跑一边擦脸上和脖颈边的汗水,山姥切国广直接把散开的毛巾顶在头上,湿透的金发贴在脸上,非常潦草地搓了搓脸。

 

经过审神者身边时,他们倒是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还在工作吗?”

 

审神者咬牙:“做完了。”

 

——真的?

 

——真的,比蜂须贺还真。

 

总的来说本丸是个很不适合单相思,又相当不该单相思的地方。永远会有各种各样的刀剑男士从不同的地方冒出来,热腾腾又鲜活无比,就好像日常和内心被分割成了有着严重时间差的两部分,白天的时候还能若无其事的安排事物,到了晚上就会环绕在五彩斑斓的彩色泡泡里。

 

终于找到三日月宗近的时候审神者松了一口气。

 

她手心出了好多汗。

 

其实不总是这样的,除了第一次见到三日月宗近的时候,她惊叫起来还跳到近侍身后瑟瑟发抖——当时近侍刀的解释是她太过惊喜了所以才会如此,还请他不要见怪——大多数时候,审神者一直很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是足够称职,至少在处理私人感情上更稳重些。

 

其实先看见的是太刀的衣袖,白色的小小一角,从格子门的后面漏出来,有着很素净的细密纹路,其实在视线转移到这里之前,门后的淡淡熏香已经让她下意识地转身往这里了。

 

“可以的话,暂时停步会比较好。”

 

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在纸门后传出来,审神者立刻顿住了脚步。

 

手中的说明书攥的太紧以至于有点发皱。

 

“……三日月?”她很小心地询问。

 

那边儿安静了一会儿,似乎他是站在门后的,纸上映出太刀高大的影子,衣角垂落下来,没怎么动。

 

“刀上的血还没擦。”他低声说,“这种样子让你见到的话,稍稍有点失仪。”

 

“受伤了吗?”

 

纸门上的影子头轻轻一歪,似乎像是有点困惑。

 

“……暂时,说不上这么严重的程度。”

 

“那是、嗯……有点破损?”

 

审神者小心地伸手,动作很慢,足以让三日月宗近觉察,也有足够的时间用适当的借口避开,但是他连动也没动,任由审神者任性的抓住了他衣袖的一角。

 

她能闻到很淡的血腥味,连同覆盖于刀身之上那种积年沉淀下来的荒凉感,现在正如烟似雾地笼罩在纸门后面。他们出阵完之后的神情往往都是泠冽冰寒,身边萦绕着这些挥之不去的气息,好像碰一碰他们,自己就会受伤。

 

“这份担心真是……”三日月宗近沉沉笑起来,他时常不会把话说完,表态的词隐在分明的笑声里,不明说,可听了之后,也能猜出他没出口的话,即便不讲满,也言之有物,温和地展露这把刀的想法与态度,字斟句酌,从未急就。

 

审神者支吾了一会儿,背靠着格子门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要说的。

 

温暖透过纸传递到她暂时看不见的那一边,三日月宗近正不紧不慢地擦掉脸上的血迹,他反复地闭上眼睛又睁开,只是双眼之中的新月依旧灼亮到了冰凉的地步,脸上的神情和他的笑声相反,原本是有些冷漠的,大概是因为那些珍贵的温度传来,太刀眉目之间逐渐回暖。

 

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审神者吓了一跳。

 

还是看到上面的电话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旧的那只手机上拨来的视讯,纸门后的年长刀还不是很玩的转这些功能,接通后只能看得见他弧度优美的下巴和溅了血点的衣领。

 

“三日月?”

 

画面晃动了几下,然后移到耳朵附近,又暗了下来。只剩下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的漆黑,间或他发间的金色流苏悄悄一动。

 

“嗯,我在。”

 

很轻很浅的应了她,中间混合着他的呼吸声。

 

审神者贴着手机认真听,在三日月宗近说话的一瞬间感觉心忽然剧烈的踩空了一下,连腿都软了,真的是好听到了算是罪孽的声音,远远地听着时不觉得,贴耳凑近了就宛若电流通过,明明只是单纯的在说话而已,却仿佛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容貌还有无懈可击的性情,都瞬间如同画卷般在眼前徐徐展开了。

 

这种心情,原本应该是为了喜悦而美好的心情……却令人烦恼。

 

她用手挡着脸,只觉得这样也没法掩饰脸上的红热。

 

“真的没事吗?我很担心你。”

 

三日月宗近在噤寂之中仔细地听她说话,其实斩多了溯行军,总觉得有种令人郁结的浊气,这种时候很多刀总是格外地想要亲近审神者,他一直是很清楚的,只是换做自己,总觉得拿着刀的手还有着血气。

 

合心意唯独眼前人,若是碰碎了总觉得赔不起。

 

新时代的产物总是很神奇,在他习惯的那个年头,人们总是写些情意绵绵地书信,可如今却有着么便利的东西,一抬手一弹指,就能和想见的人想见,会说会动会笑,连声音也如同踮脚凑在他耳边轻声诉说。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的私心不会在那满纸冠冕堂皇的借口之中被觉察。

 

“我很好。”

 

“啊,那我就……”

 

他们一起沉默下来,隔着很薄的格子门,也许他们都有很多话想说,只是如果面对面的话,她就会忍不住闪动的眼泪,他就会想让她在靠近些,即便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想哭的冲动,或者他无法解释这种被欣赏的欢欣究竟是源于那颗还不熟悉的心亦或是刀自古以来的渴望。

 

一些激荡、汹涌起伏的想法,没办法轻浮地说出口。

 

过了许久,三日月宗近才又轻松地笑。

 

“又让小姑娘担心了啊。”

 

看起来是平淡地接话而已。

 

审神者不受控制的抱着胳膊蹲下去缩成一团,她低声啊了一下,只觉得喉咙里梗住了什么没法发声,之前他们一直以礼相待,非常恰当地在把握得当的距离之上……可他忽然地,第一次地叫了她小姑娘。

 

欺骗了听觉欺骗了情感,俯在耳边温声呼唤,就好像他们跨过界限,无比亲密。

 

“其实、我是说……三日月已经,很强了,是我自己瞎操心……”

 

她结巴的回话。

 

但是显然是关心的,一直把这把刀放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三日月宗近无言的摸了摸耳根。

 

稍微,有点热了,也许是……想要更加认真起来了。


他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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