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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本丸】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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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一次,压切长谷部自作主张的醒了过来,连续阴雨的深夜,连庭院也无比潮湿。


手入室并没有开门,屋子里四处躺倒了精疲力竭的刀剑男士,他赶在惊醒别人之前先悄悄的起了身,拉开门之后的凉风不轻也不重,恰好够他注意到在幽深的缘廊上明灭不定的一点烛火。


他站在那儿的时候其实差不多快要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才醒过来,只是觉得外面太静了,明明不是所有付丧神都安然入眠的情况,却只听得到干枯的树叶因为摩擦而发出的细碎声响。


……也许还有脚步声。


他木然了许久,才发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些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零碎的从缘廊的那头来,方才摇摇晃晃的那一丁点儿烛光爆出一个星火,忽然明亮了一瞬,从紧闭的纸门上映出几个轻盈利落的影子来。


为首的那个腾地一下抬起手来,几乎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和身后的另外五把短刀停住了脚步:“长谷部——”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收住,“吵到你了?”


非常沉稳的语气,说话的时候尾音没有拖沓的习惯,就和之前他听见的很多次一模一样。


“药研,”简单的称呼算是回应,压切长谷部扫视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队伍,“这个时候出阵?”


“这是主上的命令。”药研藤四郎点了点头,扬了扬手里那个破旧的卷轴,上面满是暗色的污渍分不出究竟是酱汁还是血渍。他甚至无需打开,都足以知道里面写了些怎样冰冷无情的词句,“吵醒你的话,还真是抱歉。”


“不是你的错。”压切长谷部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手腕上停了一下,“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妨碍了,请不必在意。”


在没有戴手套的右手手腕上,紧紧缠绕着一圈布条,隐约能看得见里面渗出的红色。


药研藤四郎稍微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妨碍不妨碍的问题,也许是因为疼痛……”他犹豫了一下,“或者是痛苦吧。”


疼痛。


这个词语其实也不算陌生,只是想要切身的体会和认知却比想象中的要难上不少,和这个词语有关的记忆不外乎是那些面容狰狞的惨叫,压切长谷部很难把它套用在自己身上。


他抬起胳膊试图想要活动一下手指,但是右手只是无力的张合了一下,他木然的看着自己的掌心,很快就垂下了手:“毕竟要辅佐主上处理文职,握不住刀并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若是真有出阵的必要,那么左手勤加练习也就好了。”


“……你倒是把好刀。”


明暗交错的火光下药研藤四郎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看人的时候很有气势,并不仰头,而是半抬着下巴,眼睛习惯性的微微眯着半露锐利,很容易就让人忽略平日里作风干脆的他实际上是短刀,语气里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无奈。


“我知道了。”压切长谷部往纸门边靠了靠。


第二部队从他面前经过,其中另一位粟田口的成员在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脚下奔来几只瘦骨嶙峋的小虎,并不张牙舞爪。


其实很好懂。


“要进去打个招呼吗?”压切长谷部低声问了一句,他把手放在背后的纸门上,也确信他听到了非常细微的动静。


但是五虎退只是无声的摇了摇头,很快就跟上了前面的短刀的脚步。然后他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快要没入庭院的黑暗之中时他看见短刀肩上的湿痕,才发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声音猛然明晰起来。


——但他只能看着,出不了声。


等到所有的颜色,所有的声音都被连绵的夜雨所吞没,他回过神来,并没有靠着纸门,也许是出于教养也许是因为古板,总之他仍然站的规整,肩背笔直。


“喂,一期一振,你醒着吧?”声音很小,隔着纸门也许听不清楚,但那里面波动的呼吸声分明就听见了他在说什么。


压切长谷部知道里面那位粟田口兄长还没睡着,寒气弥漫的夜只能冻僵却不能入眠,连一点细小的挣扎都变得很艰难。


“六把,第二部队满员一共是六把短刀,全是粟田口的。”


他扶着门框,原本想要进去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后退了几步,隔着纸门也看不到里面是怎样一番光景,大致也不过是跟这个本丸里的任何一位刀剑男士一样,带着淋漓的伤,听着雨从不知名的缝隙漏下。


——怎么可能会记得出门的是哪六把短刀。


清晨的时候,不,也许算不上清晨,也只不过是云雨减弱一点,天色微微透露出亮意的那一个片段,破旧的本丸大门被推开。


而还在案前提笔写着代笔文书的压切长谷部听见有谁走进旁边私室内,裹挟来的风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道,也许是说了什么,也许是做了什么,瓷器碎裂和重物击在人体上的沉闷声响,很快隔间的门就打开,那个浑身肥肉看不出鼻子眼睛的人把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咆哮着让他滚出去打扫残局。


滚烫的温度浸透手腕上缠绕的布条,非常尖锐的感觉又一次占据了思绪,当他踉跄着带着文书从公务间里退出来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浇下来的大概是刚沸的茶水,而同样是刚刚被轰出来的另一把刀剑男士捂着半边脸还在满不在乎的轻笑,但嘴角扯的很难看。


长长的绿色刘海间能看得见皮肉翻白还有手缝里涌出来的鲜红,半边脸看不真切,大致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哟,压切。”——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压切长谷部连眉头也没动一下,继续听着对方说,“药研藤四郎和五虎退回来了。”


不必过问没有姓名的其他队员。


“好。”他就如同此前无数次面对相同的情况那样,做出了相同的回复,“伤情如何?”


而笑面青江并没有回答,或者说对打刀的回答其实是毫无必要的,他的笑容淡了些,眼里原本被笑意遮住的阴郁立刻干干净净的显露无疑。


门内那个油腻腻的声音疯狂大笑起来,是近乎扭曲的恶意:“手入,你是说打开手入室?”


天还未亮看不见曙光,压切长谷部也不懂药研藤四郎口中的疼痛与痛苦究竟是什么意思,来不及问也没什么必要问,因为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一把”药研藤四郎。


似乎有人摔在半开的纸门上,泛黄的白色上很快印染上大片熟悉的殷红,第二部队队长没有吭声也没有反抗,被屏障限制在外面的两把刀看见打开的缝隙里那人似乎是用力往前踹了几脚,很快地板上就喷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还请您……请您……”本来就不像少年的低沉声音破碎嘶哑,好像每个字都在泣血,“恳请……务,务必……咳咳……”短刀非常费力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的,带着那种公式化的尊敬口吻,“……”


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伤的几乎只剩下白骨的手臂被一脚踩下往后碾,本体在榻榻米上泅开一道暗红的痕迹,刀鞘被扔在生活垃圾里挨着果核和唾沫,满是裂痕近乎破碎的刀身被一只几把层肥腻黑肉所堆叠的手捡起来——


——随后,随后……


“我记得我只有三个弟弟。”从公务间出来后很快就碰见了站在缘廊上的一期一振,手上拿着变回本体的五虎退,水蓝色的头发一丝不乱,脸上无怨无尤,千篇一律的笑容天生如此,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好比太刀铁石心肠,没有喜怒哀乐。


“昨晚出阵去了两个,回来两个。”蜜色的眼睛无波无澜停驻在笑面青江手上。


被硬生生踩断成两截的短刀。


“现在还剩两个。”一期一振摸了摸刚刚奔过来却连一期哥都不敢喊一声的前田藤四郎的脑袋,非常温柔的帮他擦掉脸上的眼泪,“一个也没少,刚刚好。”


“这个,”压切长谷部指着笑面青江手上捧着的碎刃,“主上吩咐,要你立刻去换取资源。”






——结果等到又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是做了梦。


大概是被外面说话的声音吵醒了,透过紧闭的眼帘,第一缕日光很明亮,昨夜的寒气哈没有完全消散,但是淡淡的金光却在视觉上先给予了暖意,不是暴怒的砸打也不是扭曲的咆哮,也不是半夜从手腕上肆虐的电击般的不知名感觉。


并非是遥不可及的温度。


压切长谷部条件反射的叠好被子后才反应过来,他其实很久没有想起那一位药研藤四郎的事情了。


晨曦温润带着一点凉,很快就会有广阔的暖意和金色在地面上铺开来,这时候他想起其实曾经在这个本丸之中只有漫长的阴雨和黑夜,这两天所见到的阳光极其奢侈,以至于到了第二天的这时候他才堪堪惋惜。


如果那把药研藤四郎能留到今天……


大概也不至于到了最后还会痛惜没有给弟弟争取到手入的权利,而现在那间遥不可及的房间大喇喇敞开,睡饱了的付丧神们还在外头熙攘的排着队。但这也不仅仅是针对那一把短刀的,而是很多永远被埋葬在黑暗之中没来得及看见光的刀剑。


可你说的痛苦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穿戴齐整简单洗漱完毕,他依然尽职尽责的把那个小账簿放进口袋里,原本打算前去向新任的主上汇报今日的财政情况,但却在缘廊的转角停下脚步。


打刀的视力算不上太好,但依然能分辨的出来坐在那儿的是昨晚负责守夜的山姥切国广,刚刚给睡在门内的人掖了掖破破烂烂的薄毯,第一队长听见了动静转过来也看见了他,刚想起身却又被什么牵制住了一般没动作。


压切长谷部放轻脚步上前,把审神者睡得乱七八糟的姿势还有抓着山姥切国广白布的手看的清清楚楚,睡着了还能看得出眼皮肿了一半,黑眼圈很重,眼角带着泪痕。


仅仅是这样看,似乎就可以忘掉另一张永远是扭曲肥腻的脸,那些狂妄的大笑,还有手筋是如何被挑断。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这样一张算不得端庄威严的脸,这是……这是审神者,他无意识的想到这个称呼,不仅仅是只要遵从命令就好的所谓主上,而是能够亲手召唤付丧神,和刀剑男子结下深刻缘分的人。


月沉了,日升了,谁看见了。


看着那双干净的没有一点尘土的眼睛就知道小姑娘不谙世事,被自己的本丸保护的滴水不漏,如今想要在这种脏污之地成长起来磕磕碰碰在所难免,陪在身边的哪里是她真心想找到的刀,所处的本丸又哪里是她想要的那个本丸。


审神者,您眼中看着的压切长谷部究竟是谁。


若说只是互惠互利也好,可现在胸中那点儿无法坦然的涩意究竟是何物,却没有当初的短刀可以向他解答。


他只是少见的叹了口气,对着山姥切国广示意。


“山姥切,起床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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